爱书是一种美德
——序李传新《拥书闲读》
大凡具有文化传承意义的职业,总会以某种文化来熏染、陶冶其执业者,并随岁月淹留,培养出一批痴迷、颠狂、忠诚的从业者,矢志不渝且代代不穷。这种职业,往往也会以某种文化产生一定的吸附力,诱惑、感召一些人投身其怀抱并许以终身,不管其时其地这种职业是贫是富。也必将聚集一个或紧密或松散的业外群体,乐相呼应,你唱我和,亦步亦趋,如痴如醉。旧社会所谓书贾,时下被称作图书发行的,不论国有还是民营,就是这样一种职业。而她蕴涵的职业文化(更时尚的说法是小9直播nba免费观看的文化),愚见二字可以概括:爱书。
爱书是一种美德。这是以九十二岁高龄辞世的碧野先生的一句名言,却与一个叫李传新的新华书店业中人大有渊源。
传新一九八四年进入新华书店。此前在山区跑过邮班,在四川雅安当过工人,“文革”结束,辗转回到竹山后,在当时的县内企业首富物资局当过干部,在当时唯一的传播媒体广播局当过编辑。一九七八年始,书禁初开,大量名著开始重印,传新就已是新华书店的常客,在仓库帮忙拆包、对单,用板车运书门市,在店堂参与整书,俨然就是书店一员。未几便易客为主,成为书店的业务主管,第二年当副经理。过两年,传新全面主持书店工作,再过一年,担任经理。几年中,书店的工作是声色兼备,风头劲健。图书品种大为丰富,读书氛围空前高涨,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记者在书店仓库召开青年爱书者座谈会,然后报道了县城青年爱书、藏书的雅好,学以致用的成绩。竹山是个毗邻陕渝的山区贫困小县,依山傍水的县城仅两万人口,但热衷文学创作、绘画、摄影、书法、说唱、对联等各有人群,具有这样一个文化环境、人文底蕴,自然会培养出一个爱书的群体。不久,传新挟爱书者众的气势,以团结一批新华书店的铁杆读者为初衷,策划成立了“竹山县爱书者协会”。时在一九八七年春天。
是时自然盛况空前。协会由县长担任会长,上海市新闻出版局主办、
爱书者协会颇近后来风起云涌的读书俱乐部,名家签名售书早已盛行天下司空见惯,“闪光的思想”或许并没有超出数十年前邹韬奋“竭诚为读者服务”的理念,“丰富的感情”也许只是当下诸般行业倡导敬业爱岗的虔诚精神。但是,如果注意到这是发生在二十一年前的事情,是不是该给竹山县新华书店和李传新“难能可贵”四个字的赞语呢?“爱书是一种美德”既是碧野给爱书者协会的贺辞,也是给爱书者的赠言,毫无疑问,也包含着对传新这位爱书人兼卖书人的由衷嘉许。
著名出版家
作为卖书人,他参与十堰市新华书店赠阅小报《书友》的编辑,其间还曾到武汉参与湖北省新华书店读书刊物《崇文》的编辑工作。一报一刊,秉持的理念是新华书店以图书商品为经营对象,以文化读者为服务对象。与一批爱书的(可能是小众的)读者用某种媒介形成互动,可以更好的体现书店文化属性和工作本质,若这种互动使爱书的读者视书店为朋友,经常光顾造访,而且帮助书店实现一定的商业目标,则读者与书店可称为相得益彰,而书香文化可以递延不绝。十堰《书友》月出一期,期印五千,免费向本地和外地读者赠阅,至今已逾十年。传新作为主办二、四版书话版桨手、志德作为专作书店和图书宣传的一、四版桨手,与该报主舵
作为读书人,他把个人的读书爱好与本职工作紧密结合,水乳交融。体察读书人的需求,为读书人提供切合实际需要的服务,也是他的当行本色。进入书店之初,适逢三联书店出版一批书话,传新每样订进,哪怕只订两本。传新的写作趣味一直比较纯正,想来也是与这批书的影响大有关系。他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即已在《读书》发表过文章,现在结集的这本《拥书闲读》,充分表现出一个身在书业的爱书人本色。第一辑《书人合一》写与书业前辈、文化名宿、书友同道的交往,这里有爱书种子流沙河、车辐、龚明德、张放的蜀地幽默笑谈,有绿原、曾卓身负时代苦难而壮怀未已的身影,有老诗人吕剑对晚辈的深切关爱,有碧野对爱书者的早春般的温暧情怀,有对胡荣茂、阎进忠等师长兼朋友的感念,有对陈翔鹤之子
不必确知,在全国新华书店范围内,究竟有多少象传新这样爱书的新老职工。当人们徜徉大大小小书城门店时,见到图书摆放齐整,归类明晰,架上分类牌与品种不是张冠李戴,店堂布局简洁明快,细微处常以读者着想,走进店堂便觉书香馨然,如坐春风,应该知道,这里有爱书的员工在;或当人们看到图书品种异常丰富,能够照顾到不同层面读者,不是一味的大路货单纯为大众服务,有在其它书店不可见的冷门书、印数仅在五六千册的书,于是大抵也可以知道,这里也有爱书员工在。爱书的职工,或者是满含微笑的导购员,或者是彬彬有礼的收款员,或者是常常下到门市的采购员,或者是穿梭书廊间的营业员,或者是惮心竭虑、运筹帷幄的指挥员……他们辛勤的平凡劳动,具有传播文化薪火的非凡意义,与传新一样,当得起碧野的名言:爱书是一种美德。
爱书是一种文化,不论在书业内外,爱书人出版读书文集总是使人产生一种兴奋的。传新的第一本书,由天下尽知的爱书人流沙河题笺,端庄文雅又极富韵致;建国之初从上海调入新华书店总店负责财务工作的九秩老人
传新书成,命为之序,虑及与传新近三十年不弃不离左右相伴的关系,纵有百般理由我也不能推辞,故而勉力为之,只是开篇取了严肃话题,行文再不便戏谑调侃。以我对传新的熟知,此时却不能揭发检举传新诸多顽劣可爱之行状,思之颇为怏怏不乐。